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天还蒙蒙亮，一个黑影子便开始摸索着，穿好衣服后，他轻手轻脚地下了炕，出了门，抱了点干柴走进家门，揭开锅，里面放着一个快要馊掉的馍馍和一把挂面，没有任何犹豫，拿起馍馍便吞了下去，舀了一勺清水放入锅，又将挂面下进锅里，“狗蛋，该起床了，面条子马上就煮好了，吃了上学去，”停了一会儿，发现没动静，他径直走进里屋，看着熟睡中的弟弟，便轻轻地伏在耳畔：“乖狗蛋，该起了，哥哥今天煮了面条子，趁热吃，”弟弟伸了个懒腰，慢慢起身，自己穿好衣服穿好鞋下了炕，空气中飘着一股葱花的香味，那白绿相间是整个屋子里最亮的一抹色彩，那碗热气腾腾的面就这样端端正正地放着，哥哥硬是没吃一口，全都留给弟弟，从妈妈离开的那天，这样的日子就反复着，什么时候是头，兄弟俩谁都不知道。
狗蛋上二年级了，铁柱要是还上学的话，今年也该初二了，只可惜家里供不起两个学生了，只能供一个。去年妈妈大病，卧床不起，婶婶趁机分了家，只留给一间土坯房给铁柱家，阴冷潮湿的土坯房哪儿能抵挡那凌冽的寒冬，离过年还有十天的时间，妈妈病死在床上，留下了铁柱和狗蛋两兄弟，邻村的有一户人家一直要不上小孩，提出来要收养狗蛋，没料想铁柱坚决不同意，“我的弟弟我自己养。”可谁曾想，一个小孩养另一个小孩，这日子该有多么难。
王大婶又来看铁柱跟狗蛋了，拿了点馍馍和挂面。“铁柱啊，婶儿跟你说，许大爷家要盖小二楼了，明天就开工，但是一直缺一个长工，你看着壮实，可以过去试一试，到时候就说你满十八岁了，正好赚点零用，”铁柱也想去挣钱，可自己如果去挣钱，狗蛋就没人去照顾，“婶儿，那狗蛋...”话还没说完，王大婶便说：“你放心吧，你安顿狗蛋来婶儿家，婶儿替你照顾一段时间，晚上让他回家，不过你要是忙，晚上婶儿也帮你照顾着他，可就怕我家墩墩会闹腾，你也知道，他比较认生，”铁柱急忙说；“婶儿，没事，我再忙也会把狗蛋接回来的，只是麻烦你这些天照顾他，”王大婶笑着说：“不麻烦不麻烦，婶儿知道你们兄弟俩难，婶儿能帮的就尽量帮你们，那就这么说好了，婶儿先回去了，有啥困难跟婶儿说，婶儿尽量。”王大婶儿向来对铁柱一家都很好，只是王大婶儿的儿子墩墩，也不知道是受了谁的教唆，一直不喜欢铁柱一家，但眼下铁柱想不了那么多，为了不让铁蛋挨饿，只能先让他去王大婶儿家委屈一段时间。
天慢慢亮了，铁柱又早早地起了床，对于铁柱来说，今天是新的一天，如果这份工坚持了下来，赚的这份钱不仅解决了狗蛋的学费而且也够兄弟俩过几天好日子了，安顿好狗蛋之后，铁柱向邻村的许大爷家走去，一到许大爷家，没等铁柱开口，管事的人便盘问起来：“是来做工的吗？”铁柱点点头，“满十八了吗？”铁柱顿了一下：“满十八了，也干过体力活，您放心吧！您招了我，一个顶俩。”管事的人上下打量着铁柱，“嗯，看着小身板挺壮实，走吧，跟我去后院，今天就开工，你只负责搬砖，其他不用你管，工资干完就结，好好干，做不好营生工资就没有。”管事的人带着铁柱来到后院，大概有六七个跟自己做事的人，看起来都是人高马大，有的和水泥、有的插钢筋、有的砌砖，大家都开始忙碌起来，管事的人待了一会儿便回到了前院。
时间过得很快，马上就到了中午了，狗蛋听哥哥的嘱咐一放学就回到了王大婶儿家，还没进家门，墩墩就喊着：“你这个没人要的，谁让你来我家的，你快走，回你家去！你来我家算怎么回事？难不成想和我分我妈妈吗？”狗蛋没有说话，两行泪滑过脸颊，肚子虽然还饿着，但听到的那些话，狗蛋头也不回地跑回了自己的家，哥哥不在家，狗蛋只能一个人在门外坐着，此时此刻他哪儿都不想去，他现在只想等哥哥回来。
许大爷对长工倒是还蛮好，饭菜也说得过去，铁柱吃完饭，就开始了下午的营生，要说搬砖这个营生也不是很累，但主要只有铁柱一个人做着搬砖的营生，所有的砖都得从院子外面搬到院子里面，为了能快点回家，铁柱加快了速度，一个不小心，被小石子绊了一下，连人带砖翻了个底朝天，砖差不多都碎掉了，铁柱一屁股坐到地上，管事的人闻声赶来，看了惨状，瞬间明白，朝着铁柱破口大骂：“你干什么吃的，做不了就给我早点滚，妈的，我招你真的是倒了八辈子的血霉，”铁柱慢慢起身后，拍拍屁股，耷拉着头走出了许家的大门。
一出门，铁柱再也忍不住了，他放声大哭，路上没有什么人，只有那透过月光的树的影子与铁柱的身影，铁柱看着每家每户的灯火，看着和和睦睦的一家人，想起了自己的爸爸妈妈，想起了爸爸送兄弟俩上学，想起了妈妈给兄弟俩缝鞋垫，往事的一幕幕好像就发生在昨天，而为什么现在我没有了爸妈，为什么要让我面对这么多，为什么对我这么残忍，如果给我一次选择，我一定不会选择做铁柱。不过，铁柱知道，选择离开不是爸爸妈妈自己的选择，如果真的还有机会，他还是会选择他们做父母，选择狗蛋做他的弟弟，铁柱擦了擦泪水，小跑着回到了家，跑到门口，看到狗蛋，心里面一下子少了些许悲伤，铁柱大概也猜到了狗蛋为什么跑回了家，他把睡着的狗蛋抱回屋子，自已也与狗蛋一同睡去。
天还蒙蒙亮，一个黑影子又开始摸索着，同往常一样，铁柱只吃馍馍，将面条子留给了狗蛋，看着那热气腾腾的葱花面，好像一切又都有了希望。铁柱想：不行就在狗蛋学校附近打份工，既能照顾狗蛋，又能赚钱，反正日子会好起来的，一定会的，天蒙蒙亮，一轮红日正在从地平线升起，阳光透过窗照射在屋子里，“哥，你跟我一起吃葱花面，我一个人吃不了，”铁柱笑了，是发自内心地笑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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