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月黑风高，猫头鹰站在树梢上，眼睛一眨一眨的，放射出凄寒肃杀的光芒。斑驳的月光稀疏地照在一家破烂的小农院里。屋中亮着微弱油灯光，勉强照进破烂的小屋里。透过有些破碎的纱窗，一对年迈的老夫妇也借着缥缈的灯光，紧张地盯着手中刚拆开的信：
爹，娘，儿子不孝，现才得了空闲为您们写信，自吾被官兵抓去那天起，吾寝食不安，早中操练忙碌。后来，吾偶遇两个弟弟，他们现在…已…战死杀场，孩儿不孝，未能保护好弟弟，全错在吾一个人身上。愿你们切勿挂念我，一定要照顾好自己。
这是他们的大儿子刚来的一封家书，只见二老颤抖着嘴唇，眼眶里打转着泪水，噗通一声坐在地上，手中的信也滑落了。听到声响，里屋借宿的杜甫急忙赶出，见二老坐在地上，慌忙扶起，捡起信书，扫了一眼，就明白了事情的来龙去脉。三人只是沉默着，杜甫同情地望着二老，心里有说不出的辛酸。刚要启齿，院外一片骚动。这时，老妪缓过神儿来，急忙说道：“快!你们快藏起来!快!”杜甫不解地望着老妪，只见老翁打开床后用茅草胡乱罩着的后门，迅速跑出，再双脚用力一蹬，双手一攀，灵活且利索地越过墙面。动作惊人地快，杜甫在一旁微张着嘴，再转头看向老妪，犹豫着，最后向院中走去。
外面的脚步声愈来愈近，犬吠地厉害，终于：
“这家人呢?赶快给我出来!”
老妪坚定地迈出门槛，一路小跑走上前：“老妇在!”
官吏不屑地瞥了她一眼，挺着肚子，身子矮胖，腰间别着一把剑，身后跟着三两个官兵，个个是一副仗势欺人的模样。
“你们家男丁呢?给我叫出来!”
“非常抱歉，大人，您怕是贵人多忘事吧!前几月刚在我这里抓走我三个儿子，现在男丁全无，恐怕要让您失望了!”提起她的儿子，老妪眼中闪现出一丝忧郁，不禁抽泣起来。
“你甭跟我来这个!你这样的说辞我见得多了去了，上前线打仗，那是多高的荣誉哇!过后还会照顾你们这些家眷，不就是战死嘛?死了就死了，这也算是报效国家啊!”官吏趾高气扬地甩出这两句话，伤透了老妪的心。
“你懂什么?那可是活生生的人啊!是无辜的人啊!我一共三个儿子，一个还在戍守邺城，两个最近又战死了，活着的人苟且偷生，而死了的人那就是永久地结束了!”说到这儿，老妪痛苦地啜泣。
“少跟我废话，我们还有下一件任务呢!快把家里人叫出来!”官吏仍横行霸道地怒斥着。
“求求你了，大人!我家真的再无他人了，只有一个尚在吃奶的孙子和我的儿媳，家里穷的不行，儿媳出出进进连件完整的衣服都没有!”老妪声嘶力竭地哭诉着。
“够了!够了!再这样大喊大叫，叫你去见阎五爷!”官吏半眯着狭长的眼睛，斜睨了她一眼。老妪抽泣着，眼睛红肿着，泪水蜿蜒流下，突然，她猛地抬起头，竟说道：“大人!我去吧!老妪我虽没什么力气，但也干得了做饭劈柴的活儿，就让我去服河阳的兵役吧，现在赶过去，没准还能为兵士们准备早饭!”老妪脸色苍白，眼神带着焦虑与果断。
“好吧!就遂了你的愿!跟在后面吧!“官吏大手一挥，后面几个人为官吏让路，官吏大摇大摆走在前面，向着另一家走去。老妪回眸望着窗后，一位面如土色的女子站在窗后，怀中抱着一位熟睡的婴儿，女子吓坏了，干裂的嘴唇微微颤抖，凌乱的发丝被从纱窗吹进的风吹得微微飘拂。眼睛出神地望着院门口，将画面永远定格在刚才。她郁结难舒：这些人，简直是一丘之貉，狼狈为奸，掠走了我的丈夫，抓走了我的婆婆，沆瀣一气，这世间还有没有天理存在啊!杜甫紧皱眉心，将一切看在眼里，坐在屋中一角，呆呆地望着地面。这时，云层散去，柔和的月光照亮天际，透过破碎的纱窗照进地面，杜甫呆滞地望着，没有动静。
“你们几个快点儿，走快点儿”官吏恶狠狠地吼着!“报告大将军，手下们征来的兵卒已安置妥当。”一位年轻力壮的将领汇报道。大将军轻声嗯了一下，用手指点了点面前的战略图，正眉头紧锁地思考着什么。
雄鸡报晓，初升的太阳将自己的余光照亮了小院，一切都好似从未发生一样。杜甫在门外拽着缰绳。老翁出门来送。
“老人家，一定要好好活着呀!我走了，多照顾自己。”简短几句话刺痛了老人内心最脆弱的地方，老人的眼神复杂难辨。杜甫无奈点了一下头，牵着马，向着日出的方向走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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